2015年8月-2016年7月,中国共产党党员、致公党党员、中山市中医院超声科主任医师陈湘参加中山市援藏医疗队,并担任队长,赴西藏林芝开展为期一年的援藏。
那里,许多村民还生活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下;那里,通往各地的路途中,随时伴随着泥石流等危险发生……援藏,需要的不仅仅是高超的技术,还需要勇气。来自中山7家医院的8名医生,组成了中山援藏医疗队,他们从2015年8月到2016年7月,在西藏度过了300多个日日夜夜……
除在林芝市人民医院问诊外,他们深入各乡镇,看到了游客在蓝天白云、雪山神庙背后看不到的西藏人的生活。这段非同一般的日子永远印刻在援藏队员心里,成为生命中一段精彩的回忆。喜欢摄影的陈湘和同事们拍摄了上万张照片,记录下工作和生活中的点滴。记者精选了5张,通过对照片和照片背后故事的解读,让我们更好地了解援藏医疗队一年的努力和艰辛。
游遍西藏那是个奢望
●背景介绍
或许有人听到去西藏援建,第一反应是“公费旅游的机会来了”,实际情况是,一年间,一方面纪律要求,休息时间不允许远离工作地;二是因为山路崎岖、塌方泥石流随处可见,游遍西藏是个奢望。
●讲述
7月25日下午,记者在市电大月山书院一间雅致的茶室里,见到应约前来的陈湘、任伟和刘智尚。他们都在享受这难得的长达一个月假期,陪伴家人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情。作为市援藏医疗队队长、市中医院超声科主任医师的陈湘去年刚好50岁,今年7月要回来时,他和老伴开了个玩笑,说组织可能会要求他们继续留下,“我老婆马上就不同意了,说那不行,你年纪大了,身体顶不住”。他笑着说,这段工作经历确实值得回忆。
西藏林芝海拔有2900-3200米。陈湘告诉记者,刚到时,他帮科室调整仪器设备布局,随手搬了张桌子,稍微用力过猛,就出现心跳加快、早搏等症状,马上吃高原安之类的药物,过了两天,身体才感觉好了。市博爱医院儿科的任伟接受记者采访时直抱怨,视力下降太快,去时是0.8,回来就成0.1,他在林芝不得不配了一副眼镜。“去年8月去的时候,每天早上擤鼻涕都有血丝,刚开始吓到了,后来一问,个个都这样,才放心了。”任伟笑着说。
援藏医疗队被统一安排在林芝市委党校居住,那里距医院有一两公里,由于没有公交车直达,开始只能步行去上班。刚去恰巧是雨季,走路很不方便,来自市人民医院的安杰买了辆山地车,大家都觉得不错,一人买了一辆。“之前有援藏干部下乡时遭遇泥石流,所以我们去之前,各级组织强调的都是安全。按规定,我们平时不能出林芝市区的两个桥。”市人民医院消化内镜的刘智尚说,林芝市区边上有条尼洋河(藏语为“神女的眼泪”),是当地的母亲河,汇入雅鲁藏布江。周末时,大家骑车去河边就是很好的享受了。
“我玩了十多年摄影,刚去时,很多影友要我多走走,拍点好照片回来,但真的很少有机会出去。只是今年六七月份要离开时,才组织我们去拉萨转了两天。”陈湘的笔记本电脑里,照片分门别类地做好了文件夹。他说,周六都要上班,根本没有时间外出。休息的日子,他们主要是打台球、乒乓球,或练练书法。
刘智尚回忆,他们今年上半年碰到两次地震,这是去西藏前没预料到的。第一次他还在睡觉,没有感觉到。第二次是晚上9点左右,他刚洗完澡,正在穿衣服,突然发现晃了一下,“我当时还想,难道洗完澡缺氧头晕了吗?这时听到有人喊地震了,急忙穿上衣服冲了出去”。
很少有人会用呼吸机
●背景介绍
经过内地几十年不间断的援藏工作,或许有人会觉得,西藏各方面条件已得到根本改善。但中山援藏医疗队去到对口支援的林芝市人民医院才发现,那里医护人员少且质弱,许多诊疗流程还不规范,内地捐献的最新器械找不到会用的人。
●讲述
刚到林芝市人民医院的时候,整个医院流程的不规范及设备和科室的不完善让他们感到诧异。陈湘说,他一走进超声科,发现什么标识都没有,病人到处乱走,拿个发票就说要做B 超。“刚开始,他们叫我一个人做心脏彩超,也没人跟我学,把我当劳力用了。”他后期手把手地带教了3个帮扶对象,医疗队离开前,这3人已能独立开展常规心脏彩超检查项目。
“因为援藏,有机会到西藏的蓝天下、雪域高原的土地上工作和生活,这是之前所没有料及的事。”来自板芙医院的李玲很高兴能去西藏工作。他的专业是微生物检验,在林芝市人民医院是初次开展。去到那里他发现,根据二级实验室的建设要求,存在很多欠缺:门口无洗手装置,检验科无防蚊纱窗,无可自动关闭带可视的控制门……带着问题他和科主任沟通后,在尽量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进行了实验室调整,经过近半个月改造,微生物实验室进入正常运转。
来自东凤人民医院的陈倩冬和市人民医院的安杰介绍,刚去的时候,那里根本没有ICU 这个科室,她俩正好都是重症专业的,听说医院有意向在5年内将ICU 打造成西藏的重点专科,就花时间给院方写了一个ICU 的五年规划建设方案,详细建议ICU 应该放在哪个楼层,多少床位,配备多少医护人员等。
任伟谈到,他初到病房的目的是要降低那里孕产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。但在医院他发现,许多必备器材都没有。“呼吸机、管道机有没有?他们说没有。一次巡房时,我偶尔经过仪器室,发现这些设备都有,但他们不用。问了一下,原来是没人会用。”任伟只能自己动手,把监护仪等设备组装起来,调试过后,对科室的每个人进行培训。
随时可能遭遇泥石流
●背景介绍
西藏地广人稀,许多村级卫生所的人都没有医师执照。而那些考上的人很快就离开乡镇,去了县以上医院。得病的人想到县以上正规医院去治病,往往路上都要花掉一天时间。
●讲述
“所有援藏的医生都应该去乡镇看看,看村里人生病后怎么就医的。我们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。”任伟有点激动地告诉记者,他们去下察隅的路上,遭遇大小30多处塌方。一般从早上8点出发,距离三四百公里,路上要花八九个小时。“我回来后,对从墨脱和察隅等地来看病的人绝对高看一眼。他们来市里看个病真的是太难了。”
刘智尚说,下到林芝的县乡,才知道当地卫生所条件简陋,医生水平低,缺乏一些常见药。高原的高血压病人很多,当地人用的降压药还是以前的老药,短效、副作用大,一天吃3次不如现在一天吃一次的降压药效果好,国产的一粒仅1元左右。他向当地部门建议调整,一起去的副市长当即采纳了。
在西藏,出门最怕的事情是碰到塌方和泥石流。安杰的微信里记录了今年6月他们去墨脱县,为当地医院进行等级医院评审准备工作时遭遇泥石流的情景:
去墨脱前就知道路不好,那天出来的时候刚好连降几天雨,道路状况更差。九点出墨脱,听说道路塌方,绕行,颠得五脏六腑移位。以为过了最差的路段,怎知,由于连续下雨,出发两小时后遭遇泥石流,道路冲断,泥水夹着大石头轰隆隆经过路面,冲进雅鲁藏布江。
雨一直下, 出来的道路也被泥石流冲断,进退不得。铲土机和吊车停在那里随时准备抢修,只是雨水太大。我们在相对安全的路段停车,做好了在车里过夜的准备。好在等待 5 个小时之后,雨水小了。道路修通,指挥的工人在旁边不停地喊赶紧过,车冲过泥石流。
出发九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波密,有张床、手机有信号,幸福感满满,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陈湘从手机里翻出一小段记录泥石流的录像,画面右下角数辆车停在空旷的公路边,有人正在指指点点。突然,画面左上方涌出大量泥土和山石,犹如洪水一样,瞬间淹没刚才还空空的公路。陈湘说,在西藏经常塌方的路段是长期有人驻守,就在路边搭棚,推土机就放在棚里。据林芝当地的司机介绍,他们要去墨脱,一般身上都要拿上1万块钱。万一路上堵车了,短的两三天,长的可能一个礼拜,如果手上没钱,连饭都没得吃。
从干活者变为授业者
●讲述
陈湘说,他一到医院,就向当地科室人员灌输新理念:“我们来不仅仅是帮你们干活,更重要的是教你们怎么干活。”刚开始科里还有抵触情绪,每次组织讲课时,科室6个人经常只有两三人到场。他只好调整培训方法,组建微信平台,把各种讲课内容、资料发到微信群里,这样每个人只要有空就可以看。
要想让科室人员愿意跟自己学,首先就要在医术上令他们折服。任伟讲了自己的一个案例。
去年11月的一天上午,一个出生才十多天、送来时已没有心跳呼吸、全身发绀的婴儿被父母抱来医院。他们先在其他地方看过,送来时,下面的医院说没有太大希望了。一问原因,父母说喂食糌粑后出现的。任伟首先判断是误吸导致重度窒息,他马上做气管插管,用负压吸,很快吸出一些东西,然后做心肺复苏,胸部按压,人工呼吸,婴儿的脸色从紫黑色缓过来,心跳呼吸逐渐恢复。住了4天院后,孩子的进食情况、呼吸情况恢复稳定。出院当日,孩子的奶奶送来一面锦旗。“经过这件事情后,科室的医生认可了我们的技术,也愿意跟着我们干了。以前吸管插管他们是不做的,现在也主动学会了。”
来自小榄人民医院的张晓峰则带教了多台高难度脑外科手术。去年10月,他接诊一左侧颞叶巨大肿物患儿,整个手术过程从切口设计、手术步骤和手术解剖,详细做了现场讲解。术后复查CT 病变全切除,在管床医生和护士细心照料下,患儿病情一天天好转,此病例填补了林芝市颅内肿瘤手术的空白,为此他和负责麻醉的援藏队杨又春教授一起撰写了《“组团式”医疗显威力》一文,发表在《新西藏》杂志上。
黄圃人民医院急救科刘尉介绍,他们会针对当地医疗人员水平,不断创新教学方式。他教学时将一些危重症病(如脑挫伤、心衰)分不同角度做成2-3个课件,每次突出重点,提高每次学习的收获。培训急救技能操作时,他针对帮扶的医生设定CPR、气管插管、中心静脉置管术。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,一切从现实病例出发,现场实地操作。到走时,3名医生已经能独立操作中心静脉穿刺置管术。全科医生均会操作过气管插管。
在援藏医疗队一年的努力下,林芝市人民医院去年底顺利通过了“三乙”医院的初评及终评。援藏医疗队的工作也得到了西藏自治区卫计委、林芝市委、市政府的高度肯定,所有队员都获得了优秀援藏干部人才的表彰奖励,并被评为先进集体。